第13章(第1页)
应该说,吕后的眼光非常敏锐,知道根基不稳,而且想好了一切防卫的办法,如果吕禄、吕产能够严格执行吕后的遗嘱,肯定就安全无虞。
但她没料到自己这两个侄子实在是一对草包,烂泥巴扶不上墙,终于害得整个吕氏家族通通完蛋。
话说吕后一死,吕家的人没有了主心骨,顿时惶惶不安,史书上写他们干脆聚集在一起,密谋废掉少帝刘恒,立吕产为皇帝。
这个说法未必可靠,因为从后来的种种情况来看,在政治上,吕禄、吕产兄弟是一对完美无暇的活宝兼窝囊废,胆小怕事,但是人品的确不错,根本没有自立为帝的胆量和野心。
也许史书上记载的他们那些罪状,都是后世史官们为了诋毁吕氏,而故意构陷的,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存在的。
很多研究汉史的学者都曾指出西汉初年的历史曾经被史官刻意修改过,说明中国人窜改历史的传统可谓源远流长。
由此我们要对历史进行一番慨叹,中国的政治展示出这么一种现象:名分和个人积威的巨大功能。
吕后作为一个老妇,在当时竟然有稳定局势的巨大作用,就是仗着她的名分和个人的积威。
起初她执政的时候,也没有多大势力,卫尉郦商一句话就足以打破她的政变计划。
但是靠着她皇太后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废除了郦商对宫内屯兵的领导权。
在后来惠帝朝以及她亲自称制的十几年中,她把自己的威望进一步积累,逐步达到了可以左右废立的地步,而且从法令形式上正式规定了吕氏家族在大汉王朝的权力,这从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的条令中可以看出。
她弃置刘邦的盟誓而不顾,赋予自己的亲侄子以诸侯王的称号,可谓肆无忌惮。
但是等她一蹬腿,形势转瞬失控,昨天还威风八面的吕氏家族立刻就落到了惶恐不安、人人喊打的地步,这不能不让人慨叹人类思维自我束缚的可怕。
因为,吕后的威权,基本上是建立在名分基础上的,在传统法家治下的帝国,这种名分也就差不多相当于韩非子所说的&ldo;势&rdo;。
韩非子是法家的集大成者,他强调治国,要做到&ldo;法&rdo;、&ldo;术&rdo;、&ldo;势&rdo;三者的结合。
&ldo;法&rdo;是传统的法律,&ldo;术&rdo;就是选能授官以及考核的方法,也就是统治技术,&ldo;势&rdo;则指君主的地位和名分。
而最后一点尤其重要,因为无论是法还是术,如果没有名分地位就无法施行。
在法家的另一部著作《慎子》里有一个故事形象地阐述了&ldo;势&rdo;的概念。
他说,假设有一只兔子在街上跑,肯定会有一百个人去追赶它,意图据为己有,因为这只兔子名分未定。
但是市场上全是兔子,来来往往的人群却没有对之关注的,在于这些兔子都有主人,名分已定。
君主的位置也是这样,他处在君主这个位置,别人就不敢不听他的,所谓&ldo;尊主卑臣,明分职不得相逾越&rdo;,就是这个道理。
吕后既然死了,吕氏家族其他的人不可能再拥有吕后这样的&ldo;势&rdo;,土崩瓦解也就不可避免了。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把目光转到可怜的吕氏家族身上。
虽然吕氏家族的人根本没有篡位的野心,但是他们为形势所迫,惶恐不安地想采取点措施,以对付周勃那帮功臣们,这种可能性倒的确是存在的。
以他们当时手握南北军的实力,这点自卫能力也完全能够办到,但偏偏历史在这时又出现雷同的意外:消息又走漏了。
这次走漏消息的再也不是以往雷同的门客舍人,而是一个女人,也就是吕禄的女儿,史书上没有留下她的名姓,否则她很可能会被后世人的唾沫淹死,因为她把父母宗族都害得死无葬身之地。
这里顺便讲讲春秋时候一个相似的故事以作参照。
据《左传》记载,郑国有一个叫雍姬的人,嫁给了郑国大臣雍纠。
雍姬的父亲祭仲是个权臣,非常专横跋扈,把郑国国王郑厉公完全当成了摆设,郑厉公对祭仲恨得要命,可又无可奈何。
而雍纠则颇得郑厉公信任,于是君臣两个决定密谋发动政变,干掉祭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