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1页)
伯劳鸟一动不动,仅仅是把比利王缓缓地拉回到胸口,那动作带着慈爱,真是古怪。
比利扭动着身子,无声地呐喊着,一条长长的钢铁棘刺从他那小丑绸缎中伸了出来,突出在胸骨上方。
我蠢头蠢脑地站在那,想起了我小时候展出过的蝴蝶藏品。
我慢条斯理地拿起煤油桶,动作中带着机械感,将煤油泼在散乱的纸堆上。
&ldo;结果了它!&rdo;比利喘息道,&ldo;马丁,为了上帝!&rdo;
我拾起他丢在地上的打火机。
伯劳鸟仍旧一动不动。
鲜血浸湿了比利外衣的黑色补丁,然后和衣服上本就有的深红方块混合在了一起。
我大拇指按着古老的打火机,一次,两次,三次;只有火星。
透过泪水,我能看见自己毕生的作品正躺在积灰的喷泉中。
我扔掉了打火机。
比利尖叫起来。
随着他在伯劳鸟的怀抱里扭动,我隐约听见刀刃刮擦骨头的声音。
&ldo;结果了它!&rdo;他喊道,&ldo;马丁……哦,上帝!&rdo;
我转过身,快速走了五步,把半桶煤油泼了出去。
浓烟模糊了我本就模糊的双眼。
比利和这个举着他的不可思议生物都被浸成了落汤鸡,活像滑稽全息电影中的两个滑稽演员。
我看见比利眨了眨眼,胡言乱语;我看见伯劳鸟轮廓分明的光滑口鼻,倒映出流星点亮的夜空,然后,比利手中仍紧紧握着的纸张的燃烧余烬,那点燃了煤油。
我举起双手护着我的脸‐‐太迟了,胡须和眉毛被火烧燎了‐‐我踉踉跄跄朝后退,最后,喷泉的边缘挡住了我的退路。
片刻之内,这火葬堆呈现出一幅完美的火焰塑像:蓝黄相间的圣母怜子像,那是四臂圣母玛利亚抱着金光闪闪的基督的雕像。
那燃烧着的身体扭动拱起,仍旧钉在钢铁棘刺和二十多只解剖魔爪上,一声呐喊响彻云霄,到现在我仍无法相信那声音竟出自拥抱死亡的人。
那喊声将我震得跪地不起,整个城市的每一个坚硬表面都在回响,鸽子被惊得盘旋纷飞。
几分钟内那喊声仍不绝于耳,直到火焰熄灭。
灰烬,眼膜图像,什么也没留下。
然后,又过了个把分钟,我意识到现在回荡在耳畔的喊叫声是我自己的。
第十四章
虎头蛇尾,当然是事情的一贯方式。
现实生活,很少有什么像样的结局。
我花了好几个月,也许有一年吧,把被煤油损坏的诗文重新撰誊好,把被烧毁的《诗篇》重写一遍。
我没有完成我的诗,这不足为奇。
因为我没有选择。
我的缪斯逃走了。
诗人之城安详地化为腐朽。
我又在那待了个把年‐‐也许有五年吧,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疯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