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1页)
洪钧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想想也觉得不合时宜;在这大道青楼之中,谈以礼制情,不就像道学先生自负&ldo;眼中有妓,心中无妓&rdo;一样可笑吗?
但如深一层去看,她的话也就等于一种暗示,这里是放浪形骸的地方,不宜拘束。
这样想着,不由得伸手过去,按着蔼如的手背问道:&ldo;你看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rdo;
他的意思是:你当我是不解风情的书呆子?而蔼如却不理会他的言外之意,只是被提醒了,&ldo;啊,&rdo;她正色说道:&ldo;我昨天就想问了。
三爷,你府上有些什么人?&rdo;
洪钧不防她有此一问,直觉地感到不宜率尔答复。
心想,自己的家世,没有什么可以炫耀的。
也许在她想象中,&ldo;洪三爷&rdo;纵非贵介公子,总也是门第清华,衣食无忧。
说了实话,岂不让她失望。
倘若不说实话,又觉得辜负了她一见投缘,倾心相待的真情。
在这左右为难,而又不能不答的窘迫情况之下,洪钧便只好先&ldo;将&rdo;她一&ldo;军&rdo;作为招架了。
&ldo;你呢?你还没有告诉我呢?好好儿的,怎么会从徐州到了山东?&rdo;
&ldo;是啊!
原是好好儿的一家人,怎么到了山东?又落得这么一个提起来羞煞人的地步?都是让捻子害的‐ &rdo;
那是在咸丰六、七年之间,捻军张乐行由皖北向西南两路窜扰,所至之处,大肆掳掠。
蔼如全家被裹胁着奔驰于河南、安徽交界的地区。
这样到咸丰八年秋天,朝廷攻剿并施,两淮情势,初告稳定,捻军被逼入山东,蔼如全家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中,得以脱险,但已是九死一生了。
&ldo;我家虽是半耕半读人家,我父亲却是从来没有下过田。
常时一本书、一杯酒在手里,百事不问。
三爷,你倒想,我父亲可吃得来那种苦?两年功夫,折磨得不成人形。
虽脱了险,日子却并不好过。
在东昌府地方,终于病倒了。
数一数荷包里,只得二两多重一块碎银子。
你说,这日子怎么过法?&rdo;
以下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洪钧虽觉得不必再问,而蔼如还是说了出来,为了治病吃饭,没奈何走上这条道路。
幸好,她自己还有主张:一不卖身,二不作妾。
那样做虽可得一笔整数,但往后就不容易有出头的日子了。
&ldo;那是五年前的话,我十七岁。
抛头露面,医了我父亲两年多的病。
到底大限已到,买棺盛殓,找地安葬,都还不曾负什么债。
不过,我的身子总是洗不干净了。
我对我娘说,我们李家是徐州有名望的人家,我们就自己不在乎,也得顾全族中的体面,决不能回去。
事已如此,索性为自己打算打算,远走高飞吧!
我娘亦以为是,就搬到了这烟台,一晃眼三年了。
&rdo;
&ldo;为养亲而辱身,可敬之至。
&rdo;洪钧言不由衷地说了这一句,作为慰藉;接着又问:&ldo;今后你是怎么个打算呢?&rdo;
&ldo;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