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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庆儿终于严厉起来,把尺长的桃木剑小心地收在一只雕了三阳开泰的匣子里,合上。
回头问,“你去查了没有,让陈文敬和庾湘兰齐齐栽跟头的那两首诗词,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杨庆儿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茹园的事情闹大的时候,他就敏感地察觉这并不是一桩巧合。
杨府有自己的一套情报网络,是这两年杨庆儿一手督建起来的。
很多市面上早上发生的散碎消息,到了晚上就会像潮水一样涌进?来。
杨府专门养着一群人,就是专门过滤这些?消息的。
所以只要杨庆儿想?知道一件事,就能很快知道一个大概。
清客仔细回想?了一下,整理着自己知道的,“陈文敬的那首诗出现得古怪,三两天功夫就传遍了京城。
我派人查过,是前门一个老地痞传出来的,他老婆是陈府花园上的一个洒扫婆子。
本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可?那个婆子根本就是大字不识。
让她从?陈府弄一副陈文敬新写的墨宝出来,还不叫人发现,恐怕比登天还难……我又往下查,就有人说那个老地痞的结拜兄弟,也在前门讨生活。
一向?穷得叮当响,忽然兜里就有了几两银子。
那个所谓的结拜兄弟和北镇抚司的小旗谢永刚巧在头一天一起吃过酒。
这个谢永……有几分过人武勇,咱们派人到将军沱设伏,就有人伤在他的手下……”
杨庆儿听他细细密密地把整条线分析清楚,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
到了最后竟然哈哈大笑,竟是少有的开怀。
他成年后一惯冷清孤决表里不一,情绪上鲜少这么大的起伏。
清客几乎是惊呆了,想?不通自己的哪句话让人发笑。
杨庆儿窝在椅子上,眼泪都?笑出来了,摇着一双雪白光洁的脚丫,“不用往下查了,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原先?以为……那就是一个空有其表的草包,没想?到他还有这份心机和谋断。”
杨庆儿自言自语,“不是说他连四书五经都?没有读完,难为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这么两首着实写得不错的诗文来,我竟是从?未听说过……”
清客也是个聪明人,一听好?像明白了其间的关窍。
仔细一想?又有些?糊涂,喃喃地问,“这个计策简单粗暴,正中靶心。
但若是其间一环露了痕迹,那陈文敬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陷在烂泥潭里百口?莫辩!
怎么这世上竟然有人早早料得到陈文敬好?名?至此,提前设下这个圈套吗?”
这一环扣一环的缜密,清客以为天底下只有自家小阁老才有这等好?本事。
那两首诗文是饵料,煊煊赫赫的名?头就是鱼钩。
陈文敬好?名?,庾湘兰贪名?,就在这个再好?不过的当口?,好?死不死地紧紧捆在了一起。
杨庆儿垂下眼睛,闲闲地摆弄手里的刻刀,在桌子上划下一道长长的刻痕,“难得有我走眼的时候,这周秉……竟是扮猪吃老虎呢!”
他话里虽有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
若说头一回通州案让杨庆儿小折了一次,这趟陈文敬的栽跟头,终于让他开始正视起周秉。
清客的神情看起来很凝重?,“若这背后真是周秉所为,那往日我们都?小看了他。
现在想?想?他当初弃文从?武,甚至大张旗鼓地给通州县令洗冤,很有可?能不是形势所迫,而是刻意为之。”
杨庆儿兴致勃勃,一双漂亮的眼睛眯得极细,“真有意思……”
清客很少见到小阁老这幅模样,上一次让他如此惦记的人就是通州县令高鄂。
高鄂虽然侥幸逃脱生天,可?毕竟名?声终究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