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1页）

走尽了一条大街，人行道上行人已是稀少些，月容不听到身后有什么闲言闲语了，这才将包袱放在人家店铺外的阶沿石上，站定了，透过一口气，回转头来看了一看，就在这时，倒吓了一跳。

那姓宋的笑嘻嘻地，站在面前，相距还不到三尺远。

他因月容回转头来，就抬上手扶着帽边沿，深深地点了一个头笑道：&ldo;杨老板，你提不动了吧？我给你提一截路，好不好？&rdo;月容看他同路的二位，已是不见，本待要笑出来，却极力的板住了面孔，微摇着头道：&ldo;不用劳驾。

&rdo;那少年笑道：&ldo;我反正知道杨老板府上的，你还怕雇车漏了消息吗？&rdo;月容看看他这嬉皮赖脸的样子，只是微欠了身子，向人发笑，说话之间，已是向前走来了大半步。

所幸身后这店铺，是家大绸缎庄，在柜台外，还套了一所大玻璃珊的穿堂，要不然，这些话，让他们店伙听到怪难为情的。

因之两道眉毛头子皱了皱，大声叫着车子，就用这种声音，来镇慑那人，而且把眼睛向他瞪着。

他微笑道：&ldo;别急，我不送得啦。

你记着，后天晚上，我要特别捧场，那一天要赏面子，对我们叫好的朋友，打个&lso;回电&rso;，这没有什么，哪个唱红了的人，没有这样一手？叫人捧场，能让人家白白的捧场吗？&rdo;月容没有理他，依然继续的叫车子，就在这个时候，有一辆车子拖过来，她还是不讲价钱，跳上车去走了。

到了星期一这天，恰好这班子里的名青衣台柱子吴艳琴请假，因之唱压轴子的角儿，推着唱大轴子，唱倒第三的角儿，唱压轴子。

这晚的《贺后骂殿》，还是月容同李小芬两人配合。

月容心里也就想着，凭着自己初上台的一个角儿，无论人家怎么样好，是唱不到压轴子这种地位，今天无意中得了这样一个机会，绝对不能轻易放过的。

她这样想着，上午没有到丁家去，只是在家吊嗓。

到了下午，以为可以到丁家去打一个招呼了，偏是天气阴沉着，下起雨来，月容不由得噘了嘴，闷坐屋角里。

杨五奶奶看到便笑道：&ldo;我知道你心里那一点毛病，好容易得一个唱压轴子的机会，又要回戏了。

&rdo;月容两手放在怀里，互相抚弄着，噘了嘴道：&ldo;谁说不是？&rdo;杨五奶奶道：&ldo;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不回戏了。

刚才我打电话去问过，戏馆里已经卖掉了两百多张票，还卖了三个包厢，把吴艳琴的戏分刨消，馆子里已经够开消的了。

&rdo;月容道：&ldo;下雨的天，买了票的人，也不会去。

&rdo;杨五奶奶道：&ldo;那你管他呢，买了票不来，那活该不来。

&rdo;月容身子一扭道：&ldo;唱一回压轴子，总也让人看到才有意思。

&rdo;杨五奶奶笑道：&ldo;你这孩子，也好名太甚。

&rdo;月容听到师母这样批评着，不说什么。

也是自己不放心，吃过晚饭，就带了行头，坐车向馆子里去。

那雨竟是天扫人的兴，更是哗啦哗啦，陆续地下着。

月容放下行头包袱，第一件，就是到上场门去，掀开一线门帘子fèng，向外张望着，池子里零零落落的坐着很少的看客，电光照着一排一排的空椅子，十分萧条。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但是第三四排东角上，却很密的坐了一二十位老客。

虽然那位姓宋的少年还没有到，认得这些人全是他的朋友，料着他也会来的，这把今天一天的心事，全都解除。

手牵了门帘，掩了半边脸正出着神，肩膀上忽然有人轻轻地拍了两下。

回头看时，便是今天移着唱大轴子的刘春亭，便笑道：&ldo;你今天干吗来得这样早？&rdo;刘春亭道：&ldo;你还不知道吗？艳琴同前后台全闹别扭，她不来不要紧，小芬也请了假，这样子是非逼得今晚上回戏不可。

那意思说，没有她俩就不成。

刚才李二爷把我先找了来，商量着，你先唱《起解》，我还唱《卖马》，回头咱们再唱《骂殿》。

本来我是不唱《骂殿》的，可是为了给点手段艳琴瞧瞧，我就同你配这一回，你干不干？&rdo;月容比着短袖子，连连作揖笑道：&ldo;你这样抬举我，我还有不干的吗？可是《卖马》下来，就赶《骂殿》，这里头没有过场，恐怕你赶不及。

再说我《起解》的衣服同鱼枷，全在家里没拿来。

&rdo;刘春亭道：&ldo;那没关系，我唱在你头里，也可以的。

我就是这样想，要帮人家的忙，就帮个痛快。

&rdo;这话没说完身后就有人道：&ldo;若是这样子办，我保今晚上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