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1页)
流转
下午四点钟,收工了。
大哥、二哥和二嫂蹬着三轮车,载着我们,浩浩荡荡地回德仁寨。
大哥二哥都铆足了劲儿,晚上要和父亲喝一场。
二哥更健谈些,几杯酒下来,打开了话匣子。
1991年、1992年的时候在河北、安阳都干过,咱没技术,年龄也大,只能出苦力,挣不来啥钱。
小柱(大哥二哥的小弟)、咱们韩家几个人在河北邢台铁厂那儿干活,我就去了。
是翻砂,环境差得很。
一堆堆铁在地上烧,铁末子乱飞,我们用铁锨扒拉,又烤又烧,每个人都像鬼娃儿一样,嗓子成天像被烤糊了一样,受罪得很。
我忘了我是干一个月还是不到,反正没拿到钱。
我给小柱说,走,咱必须得走,这活干不成,到最后非死人不行。
厂里坏得很,去之前还得先押两百块钱,工资也是好几个月结一次,就是防止你提前跑。
最后,我和小柱走了,押那个钱也不要了。
韩家几个娃儿还在那儿干了一段,后来也走了。
小柱还在安阳那个啥刨光厂干过,也是铁末子满屋飞,噪声大得很。
就是把自行车、手电筒打磨成光哩。
声音一直响,刺耳刺心,我听着头都晕。
在那个厂里,小柱一直流鼻血。
小柱十几岁都出门,受住亏了。
1993年阴历六月,我来西安。
在健康路&ldo;蹬脚&rdo;(拉人),拉货,当时是人力三轮车,六百六十块买的新车,利民牌。
早晨四五点钟就得起来替出摊的摊贩装货拉货,咱租的房子离人家出摊的地方三里地,过三府湾,到健康路二里多地,单趟六七里地。
然后再回来,再出一家。
一早晨帮人家出四五个摊,晚上再帮人家收摊,来来回回,百十里地,挣八九块钱。
一车货都是七八百斤、千把斤。
我是捡轻省的,再轻省也有三百斤。
租的房子最多十个平方米。
咱们梁家年娃儿当时还在这儿,我们在一块儿干。
住的地方脏哩很,都是收破烂的,烧那个电线乌烟瘴气的,难闻死了,见天(见天:每天)早晨三四点钟都烧东西。
那时候我的想法是,一天挣五块钱,一个月挣二百块钱都行。
干有两年,慢慢一次涨到两块、三块,后来,一天能挣一二十块钱,那时候不出税,但是,没有牌照,出来得晚了,被看见了,二话不说,罚三十块。
把车子收了,在煤厂里搁着,在治安办开个票,先罚二十五元,到停车场再交五块钱。
经常被罚,票刚开罢,出来又罚。
都是派出所下面的合同警干的事儿。
后来又出了一个事儿,三府湾村子不让俺们这些三轮车走了,那是必经之路,必须得从那儿过,人家要俺们办通行证,也是想要钱。
有一次,我送红伟回家,刚从车站回来,三府湾村里治安办的人从厕所出来,提着裤子把我叫住了,罚我六十元,要我办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