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1页）

陈悠觉得自己可能算是体会到初中时期，一位男同桌因为酷似当红偶像明星，而被全校师生青睐的滋味了‐‐他人眼睛里看的，到底是谁？有些时候，作为一个普通人，默默无闻地存在着，并不会真的有很多人去注意观察细节、思考这人是不是美，可是一被媒体挖掘出来，反复比对照见、再有越来越多的粉丝追捧、铺天盖地的通稿席卷裹挟着人们的审美，才会上升到&ldo;与众不同&rdo;的认知。

明星脸的光晕效应，对样貌相似的寻常人来说，可能会有一时困扰。

但是换了行业，易识别、好描述，给他们带来的，不仅不是便利，某种程度上说，足以致命。

章法官显然是对案情更感兴趣：&ldo;嗬，这案子后来怎么着了？&rdo;

&ldo;发回重审，走一般程序，更离谱，陪审员当庭公然一句&lso;法律只保护懂得它的人&rso;‐‐我就回怼了，&lso;那不是法律精神！

&rso;‐‐陪审员没师承，我没什么好客气的。

美帝资产阶级老牌儿流氓制造的司法黑暗，拿到社会主义国家奉为圭臬，真不知道她什么培训‐‐难道不懂法的人，就不受法律保护了吗？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无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活该受到不法侵害吗？被拐卖的儿童、被性侵的智力残疾妇女，案例还少吗？维权还不够难吗？&rdo;陈悠觉得，连续遇到奇葩庭审状况，要么真是&ldo;偶然事件&rdo;，要么就是自己确实&ldo;点儿背&rdo;。

章法官了然一笑：&ldo;陪审员水平参差不齐，毕竟刚起步‐‐我们开庭时候也犯怵，他们真什么话都敢乱掺和。

&rdo;

陈悠继续讲起所见所闻：&ldo;这次我也&lso;活久见&rso;，对方女律师怀着孕，没讲两句就转换哭闹模式，情绪比委托人都激动，关键他们是违法的，我们是维权的，幸亏庭长水平高，要不然真是，人当场挖坑就把我们埋了。

后来又旁听几次其他庭审，发现女同志的哭诉、大妈的缠闹‐‐只要在法律尺度范围内，这种基层生存技能，看着比熟背法条案例、提供多少证据都好使。

一边要求我们提高素质，一边默许&lso;一哭二闹三上吊&rso;，这就……&rdo;

章法官见多识广：&ldo;哭不出来的女汉子、女强人就吃亏‐‐有大男子主义的，打心眼儿里觉得女人不能强势，&lso;牝鸡司晨&rso;，直接把人否定了。

&rdo;

哭也是一门学问，陈悠深以为然：&ldo;就是啊，以前学政府间国际谈判的时候，我们都觉得这门课特别高大上。

可是有一天，老师说，女生比男生还多一门儿必修课‐‐书上没写‐‐就是利用性格上柔弱易感的特点，审时度势，关键时刻抓住一切情绪，抢先秒哭，为国家、为民族、为大义、为自己……&rdo;

金老也起了谈兴：&ldo;你们要真觉得特委屈，该哭就得哭，甭藏着掖着，特别是涉及公众利益，就要感同身受，不能缺乏最起码的同理心、共情心‐‐用人性中最善良柔软的一面，以柔克刚。

但火候儿得掌握好，不然，无缘无故假哭，那就尴尬了。

&rdo;

陈悠略感愤懑：&ldo;真情实感秒落泪，表情管理要到位，不能哭起来没完，也不能克制得刻意，恰到好处，梨花带雨，获得裁判方或盟友的加分支持。

如果对方比你先哭，那后面几场谈判，很可能你再流多少眼泪、你同事再付出多少心血都白搭‐‐我们以前都觉得公开、严肃场合，动不动就哭，特低级，现在真搞得跟幼儿园过家家似的‐‐全民演员？&rdo;

章法官见怪不怪：&ldo;庭上见的就更多了。

&rdo;

金老端起茶盏：&ldo;老章，任重道远，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