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1页)
赁填好一张,寄给鸿渐,附信催他缴款和通知其他学生来接洽。
鸿渐回信道,经
详细调查,美国并无这个学校,文凭等于废纸,姑念初犯,不予追究,希望悔过
自新,汇上十美金聊充改行的本钱,爱尔兰人气得咒骂个不停,喝醉酒,红着眼
要找中国人打架,这事也许是中国自有外交或订商约以来唯一的胜利。
鸿渐先到照相馆里穿上德国大学博士的制服,照了张四寸相。
父亲和丈人处
各寄一张,信上千叮万嘱说,生平最恨“博士”
之称,此番未能免俗,不足为外
人道。
回法国玩了几星期,买二等舱票回国。
马赛上船以后,发见二等舱只有他
一个中国人,寂寞无聊得很,三等的中国学生觉得他也是学生而摆阔坐二等,对
他有点儿敌视。
他打听出三等一个安南人舱里有张空铺,便跟船上管事商量,自
愿放弃本来的舱位搬下来睡,饭还在二等吃。
这些同船的中国人里,只有苏小姐
是中国旧相识,在里昂研究法国文学,做了一篇《中国十八家白话诗人》的论文
,新授博士。
在大学同学的时候,她眼睛里未必有方鸿渐这小子。
那时苏小姐把
自己的爱情看得太名贵了,不肯随便施与。
现在呢,宛如做了好衣服,舍不得穿
,锁在箱里,过一两年忽然发见这衣服的样子和花色都不时髦了,有些自怅自悔
。
从前她一心要留学,嫌那几个追求自己的人没有前程,大不了是大学毕业生。
而今她身为女博士,反觉得崇高的孤独,没有人敢攀上来,她对方鸿渐的家世略
有所知,见他人不讨厌,似乎钱也充足,颇有意利用这航行期间,给他一个亲近
的机会。
没提防她同舱的鲍小姐抢了个先去。
鲍小姐生长澳门,据说身体里有葡
萄牙人的血。
“葡萄牙人的血”